周浩在南昌教案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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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在南昌教案前后

桂云峰

《宣城历史文化研究》微信版第272期

发生在光绪三十二年(1906)年农历二月二十五日的南昌教案 , 是对晚清政坛影响巨大而深远的一次大教案 。 这次教案的诱因是当时的江西布政使、宣城人周浩受姻亲崔湘之请 , 私放在南昌县羁押的天主教教民 。

福音、天主二教在江西虽同是西方教派 , 但一直形同水火 , 利益之下 , 教会和教会 , 教民和教民之间多有摩擦 。 新任江西按察使余肇康来赣后 , 得知此事与法相悖 , 严厉问责南昌知县江召棠 , 并将已经释放的天主教徒再拘于南昌牢狱 。 这让法国天主教主教王安之不能接受 , 他威逼江召棠放人 , 在诉求不能实现后迁怒于江 , 愤而刺之 。 江喉部重伤 , 三天后不幸去世 。


周浩在南昌教案前后

周浩在南昌教案前后// //

江召棠被刺的新闻照片

南昌举子及军民们久为教会之跋扈所恼 , 他们听到这个消息后义愤填膺 , 怒杀英法传教士等八人 , 火烧教堂教产多处 , 一时震惊中外 。 案发后 , 英法两国罔顾事实 , 悍然将停泊在吴淞口的军舰开进鄱阳湖示威 , 在政治、外交和军事上给了清廷很大的压力 。 官被教戕 , 教激民变 , 这也是1870年天津教案后对清朝内政外交产生巨大深远影响的教案 。

光绪三十二年(1906)三月乙丑(23号) , 帝、后关于江西南昌教案谕内阁:“前经外务部奏派直隶天津海关道梁敦彦前往确查 , 昨召见该员 , 详询此案情形……胡廷干著先行撤任 , 布政使周浩已有旨查办 , 按察使余肇康……著先行交部议处 。 ……以仓场侍郎吴重熹署江西巡抚 。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局面:在案件未查清未结案的情况下 , 在新署巡抚吴重熹还未到任之前 , 整个江西上层官场 , 只剩下粮道锡恩和南昌知府、署理盐道沈曾植二人在苦苦支撑大局 。 纵观历史 , 这种一省三司同开缺的情况在清朝275年的历史上也是非常少有的 。 因此 , 从某种意义上看 , 南昌教案导致晚清官场的这场“大地震” , 其烈度丝毫不亚于同治年的“杨乃武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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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教案现场

二十世纪初 , 正是资产阶级改良派所主导的中国报业的发展时期 。 南昌教案发生后的几个月 , 上海的《申报》、《中外日报》、《南方报》等媒体纷纷给予报道 , 并发表文章 , 引导了舆论和民间广泛的探讨 。 其中 , 北京的《京话日报》还刊登了一张南昌县令江召棠被害后面部遗容的特写新闻照片 , 这也是中国报纸刊登新闻图片的第一次 。 这些声音虽然声援了江西的反教运动 , 从侧面间接打击了帝国主义的嚣张气焰 , 但终究无法左右案件的最终结局 。 这是民族的耻辱 , 是时代的悲哀 。

1

周浩为什么为亲家崔湘放弃原则?

崔湘 , 宁国府太平县人 , 同治十三年进士 , 曾在户部任职多年 。 光绪26年(1900) , 当时主持江西大局的护理江西巡抚是布政使张绍华 。 张是安庆桐城人 , 也是同治十三年进士 , 崔张两人既是皖省同乡 , 又是“同年” , 所以关系自然不一般 。 于是这年 , 经过张、周的斡旋 , 崔湘以江西候补知府的身份署建昌府试用知府 。 光绪二十七年(1901)正月乙丑 , 张向朝廷上考核属员折 , 上谕内阁:“张绍华奏考察属员分别举劾一摺 。 江西试用道涂椿年、署建昌府试用知府崔湘、均著送部引见 。 ”这无疑是张在为崔湘脱掉候补的帽子做的文章 , 也是崔湘政治生涯黎明前的曙光 。

但好景不长 , 崔的美梦并没有做到天亮 。 清廷在义和团运动结束与西方媾和后 , 政府要求地方“护教” , 而民间对西方教会的仇视并没有结束 , 大大小小的教案仍然时有发生 。 随着张绍华改任湖南布政使 , 李兴锐擢升江西巡抚 , 发生在头年夏秋时节建昌府的一场教案被朝廷问责 , 一下将崔湘推入冰冷的谷底 。 史载 , 光绪27年(1901)3月 , “上谕内阁:李兴锐奏特使曧夕办理教案不善之地方官一摺 。 江西署建昌府试用知府崔湘、代理南城县试用通判翁宝仁、轻听谣传 。 暒穴曧夕 , 查教堂军火 。 以致刁民滋事 。 酿成焚毁教堂之案 。 南丰县知县邓宣猷不能弹压莠民 。 以致教堂焚拆 。 且于民教控诉词讼 , 匿不禀报 。 庐陵县知县冯兰森于匪徒焚毁教堂、抢劫教民不能防范 , 商议赔款又多迟误 。 均著即行革职 。 ”

1903年 , 崔湘的儿女亲家周浩重回江西 , 这让已经是革职废员的崔精神为之一震 。 据孙洪军、冯素芹所著《论南昌教案按察使》①一文透露 , 1904年 , 布政使周浩、按察使陈庆滋和派办政事处以法国主教和安当屡次照会部院与两司 , 请为崔湘援例 。 周浩在告奏中称:“该员于被议后 , 仍竭力分认赔款 , 尚知勤奋 , 人亦有可用之才 , 废弃可惜 。 现接法国主教和安当来文 , ……仰恳天恩俯准 , 江西试用知府崔湘开复原官原职 , 留江西补用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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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昌天主教堂

早在光绪二十七年(1901) , 南昌县天主、福音两教教民械斗 , 天主教教民葛洪大、邓贵和因伤福音教教民6人最终被判入狱10年 , 这一直让法国人耿耿于怀 。 在周浩为崔湘谋求开复的过程中 , 天主教法国主教和安当出力甚多 , 大主教郎守信趁机向周浩提出要求 , 希望将二人以患病为由 , 予以保释 。 于是周投桃报李 , 口头授意南昌县令江召棠 , 于光绪三十年(1904)10月将人犯放出 。 这就是南昌教案的导火索 。

按当时的《大清律例》 , 没有按察司的公文 , 没有巡抚衙门的批文 , 南昌县私自放出囚犯是不具合法性的 , 这也就是后任江西按察使余肇康问责江召棠的原因 。 周浩当时署理巡抚 , 应该可以出具批文 , 加盖自己的印章 , 但他很谨慎;余肇康新官上任 , 公事公办 , 也无可厚非 , 只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想到会因此酿成大祸 , 自己竟然成了自己官场的掘墓人 。

2

周浩与胡廷干、余肇康的人脉关系及朝中奥援

胡廷干(1841—1906) , 字鼎臣 , 河南光山人 , 同治十三年进士 。 历任户部郎中 , 福州知府 , 福建按察使 , 山东布政使 , 南昌教案时任江西巡抚 。 胡与当时的直隶总督河南项城人袁世凯是同乡 , 且在山东一起共事多年 , 其子还曾认袁世凯为干爹 , 两人私交 , 由此可见一斑 。 胡在任江西巡抚之前任山东布政使 , 经袁世凯斡旋 , 本已获得山东巡抚之职 , 只是因为遭到德国的阻扰 , 才改放江西的 。 胡在山东民间 , 颇有清誉 , 但在外事上没有袁世凯圆滑精通 , 所以不得德国人喜欢 。 自1897年巨野教案强占胶州湾后 , 德国人左右清廷官员的任用就更加明目张胆 。 案发后 , 外务部来赣全权调查处理案件的直隶天津海关道梁敦彦 , 恰好是袁世凯的属下 , 这一则说明了袁氏当时在朝廷的影响力 , 再者也喻示着胡廷干在朝中的人脉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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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廷干像(前排右三)

南昌教案后 , 有关胡攀附袁世凯上位 , 袁派梁帮胡廷干洗脱罪责的说法很多 。 胡廷干作为江西的决策者一把手 , 受到民间报界的“关照” , 在所难免 。 上海《申报》就以此案为由 , 告诫封疆大吏们不要“刻意媚外” , 《南方报》还列举了胡的“四大罪状” , 其中 , 上海《新闻报》有这样一篇文章:

梁观察(梁敦彦)以极能办理交涉之人 , 今为权贵所牵掣 , 势必动多顾忌 , 或生瞻徇 , 不得不希风仰旨 , 保全胡鼎(胡廷干)之富贵功名 。 为之隐晦 , 为之开脱 , 则对于此案将不能照实情确据与法国人相周旋 , 国体辱 , 主权失 , 此亦必然之事也 。 盖教案发生之地在南洋之辖地 , 不在北洋之辖境 , 而梁观察以北洋人员由奏请派赣查办教案 , 自其外观之 , 主之者一若郑重是案 , 显示不敢轻视之意 , 然自其内容以窥之 , 主之者意旨所在 , 实为胡鼎帅一人之富贵功名也 。 而并非为国体主权计也 。 梁观察不仰承宪意办理 , 犹可坚执万一 , 有投鼠忌器之心 , 必代胡鼎帅卸责而归狱于人 , 为胡鼎帅洗冤而嫁祸于国人 。

报界如此非议胡廷干 , 其实是对当时朝廷的处置方案知之甚少 。 在最初调查处理南昌教案过程中 , 所有情况汇报的奏议电文 , 都是按察使余肇康在主导 , 胡作为巡抚 , 应该负领导责任 , 但他不应该承担所有的责难 。 这就是后来余肇康得知三司共同获罪 , 深感有愧于胡的原因 。

余肇康(1854—1930) , 字尧衢 , 号敏斋 , 湖南长沙人 。 光绪十二年进士 。 历任工部主事 , 汉阳知府 , 湖北荆宜施道 , 江西按察使 。 余在朝中最大的靠山是同乡和儿女亲家瞿鸿禨 。 瞿当时任军机大臣兼外务部尚书 , 是慈禧太后身边的大红人 。 晚清处置教案的常规 , 一般是由外务部主导 , 让熟知洋文洋务的道员来和洋人交涉处理 。 但南昌一案 , 朝廷却颠覆了这一规定 , 而是先由当地政府处理 。 作为江西主管刑狱的按察使 , 余肇康自然当仁不让 。 后来内务部发现余并不擅长外交 , 于是才派来外事通梁敦彦 。 梁来赣后 , 和英法谈判 , 面对大开口的狮子 , 他一个小小道员难免力有不逮 , 于是报界开始质疑梁氏作风偏软 。 之后 , 朝廷又派湖北按察使梁鼎芬来接替梁敦彦 , 余肇康在湖北经营多年 , 和梁鼎芬一直关系紧密 , 这些都不能否认有瞿鸿禨从中周全的影子 。

和胡廷干受到报界的痛批不同 , 事情因余肇康而起 , 而他却并没有占领多少版面 。 只是由于梁敦彦回京后的据实以告 , 并隐晦地点出江西官场“两司不和” , 朝廷感到余肇康的前后奏议颇多谬误 , 有欺瞒罔上之嫌 , 梁敦彦所言不缪 , 才痛下决心 , 将江西三司一撸到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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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浩在南昌教案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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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肇康日记稿本

在梁敦彦回京奏报此案不应该再由地方处理 , 而应该“提京办理”后不久 , 江西就收到朝廷降罪的上谕 。 余肇康在三月二十三日的日记中写道:“梁敦彦自江西返京 , 乃妄腾口说 , ……院司三人一同获罪 , 自来未有 。 ”郁闷委屈之情 , 跃然纸上 。 在湖北张之洞的手下历练多年 , 多少受到“清流派”的耳濡目染 。 有人品官品 , 还要有担当;国力衰微 , 官场险恶 , 派系党阀斗争激烈 , 谁能独善其身?这也是科班出身的文官的一种矫情 。

相比这两位各有奥援的科班同僚 , 作为江西仅次于巡抚的周浩在南昌教案的危局中就略显得捉襟见肘 。 周氏在朝廷有没有奥援?从当时官场的政治生态来看 , 荣禄去世后 , 他一定会在内阁中再找依附 , 但这不可能一蹴而就 。 “感情” , 是需要时间“培养”的 。 换而言之 , 如果有 , 其人地位也肯定不如袁世凯和瞿鸿禨中的任何一位 。 但可以确定的是 , 周氏曾经有过一个非同一般的奥援 , 这个人就是李宝嘉《官场现形记》中“华中堂”的原型——西太后最倚重的满人荣禄 。

3

周浩与荣禄的私谊

荣禄(1836—1903) , 字仲华 , 瓜尔佳氏 , 满洲正白旗人 , 世代军官家庭 , 历任西安将军、步军统领、兵部尚书等职 , 是当时的大学士、军机大臣兼直隶总督 , 他也一直被认为是满人中少有的有军事思想的人 。 据记载 , 光绪26年(1900年)三月丁未 , 上谕:江西吉南赣甯道周浩奏筹议练兵事宜一摺 , 着摘钞给与荣禄阅看② 。 此上谕一出 , 明显透露两个重要讯息:

一、庚子之乱 , 在义和团大闹京畿、各国军舰陈兵大沽口的情势下 , 一个经历过咸同之乱(太平天国战争)的湘军老臣 , 正以道员的身份在江西组织地方团练 , 秣马厉兵 , 并有主动请缨北上勤王的决心 。

二、情势危如累卵 , 战争一触即发 , 国家正值用人之际 , 帝、后已经把身家性命和国家前途托付给了主战派荣禄们 。 所有此刻上表向帝后表示尽忠的仕宦 , 都将引为肱骨 , 并委以重任 。

6月 , 直隶保定战事吃紧 , 直隶布政使廷杰留京当差 , 帝、后和荣禄在火线任命直隶按察使廷雍(满人 , 战败后被八国联军擒获斩首)为直隶布政使的同时 , 想起了在江西练兵的周浩 , 于是即刻下谕“以江西吉南赣甯道周浩为直隶按察使”③ , 并火速带江西团练人马进京勤王拱卫京师 。 时势造英雄 , 英雄不论出身 , 自古已然 。 在地瘠民贫的江西蹉跎多年之后 , 周浩终于等来了机会 。 这次北上 , 不仅从此在帝、后和荣禄的心目中有了一席之地 , 也为自己的政治生涯赢得了难得的际遇 。


周浩在南昌教案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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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像

有关周浩和荣禄的私谊 , 《荣禄存札》一书中多有记述 。 比如在《周浩致荣禄札》④一篇中 , 当时已经是直隶按察使的“门生周浩”就婉转地向荣中堂表达了自己想当直隶布政使的请托 。 清末 , 大员投拜门生的情况不如候补文官普遍 , 但也为数不少 。 除了周浩之外 , 端方、岑春煊、陈夔龙、张绍华以及甘肃布政使何福堃、山西按察使樊增祥、山西布政使李绍芬等均是荣禄门人 , 来往书信礼札很多 。

对于周浩来说 , 恩师荣中堂没有辜负他 。 史载 , 光绪二十八年(1902)九月癸亥 , 上谕:“以直隶按察使周浩为甘肃新疆布政使 。 ”⑤仅仅过了三个月 , 到了同年十二月癸卯 , 上又谕:“调新疆布政使周浩为直隶布政使 , 现月 。 ”⑥提拔短放外任后速回 , 相当于现在流行的下基层镀金锻炼 , 这已经是晚清官场提拔用人的常态 , 时人屡试不爽 。 而周对于恩师荣中堂的“超擢”和“恩植” , 也纷纷来札表示了感谢⑦ 。

当然 , 大恩只言谢是不符合官场潜规则 , 也是表达不了周氏的心情的 , 还得“聊表寸心” 。 以荣禄女儿大婚为例 , 凡受过荣禄好处或曾经有求于他的 , 无不趁此机会大献殷勤 , 所送“奁仪”动辄以千两计 。 《荣禄存札》记载:长芦盐运使杨宗濂送3000两 , 两广盐运使国钧送2000两 , 直隶按察使周浩送1000两⑧ 。 官场的迎来送往 , 上司同僚子女内眷的婚丧嫁娶 , 送多还是送少 , 皆有定数规律 , 不能僭越 , 更不能从官的品级上来衡定 。 看的是“职”和“缺” 。 所以品级比布政使低但却是“肥缺”的盐运使送了“大礼” , 就很容易理解了 。

1903年4月 , 荣禄病逝 。 周是荣禄的人 , 荣禄既死 , 作为直隶总督的袁世凯当然不能再用他的人 。 他先将自己的嫡系直隶按察使杨士骧提拔到江西任布政使 , 然后再让周浩和杨士骧来个对调 。 史载 , 光绪二十九年(1903)6月壬戌 , 上谕:调江西布政使杨士骧为直隶布政使 。 直隶布政使周浩为江西布政使 , 现月⑨ 。 一来一去 , 袁世凯既满足了属下杨士骧升迁的请托 , 又让周浩相对风光体面的重回江西官场 , 同时又实现了自己建立直隶小王朝的夙愿 。 相比荣禄帮周浩跑官用了三个月 , 袁世凯帮杨士骧跑官只用了两个月 , 让人不得不为袁氏的官场高超的政治手腕所折服 。

4

周浩与余肇康“换帖”始末

南昌教案发生之时 , 周浩已经重回江西三年 , 其间数次署理护理巡抚 , 加上十多年在江西的经营 , 俨然有土皇帝之相 。 但在朝廷上层 , 他并没有再找到足以依附的“大树” , 这给他政治生涯带来了不可小觑的危险性 。 面对两位根基深厚的同僚 , 虽然大厦将倾 , 三人同檐 , 他也没有取得两人的信任 。 相反 , 由于私放教徒之错在先 , 余对周有很深的意见 。

最近发现的余肇康的《未刊日记》有这样的记载:三月二十三日(三月乙丑 , 即上谕三司去职那天) , “鼎帅(巡抚胡廷干)引为大憾 , 转慰藉之 , 周方伯(周浩)同坐 , 说请换帖(结拜)为兄弟 。 余对曰:生平未尝换帖 , 请自今日起 , 我兄公 , 公弟我何如?乃解此纷 。 ”而几天后 , 余肇康把自己打算归隐的想法告诉胡廷干 , “帅几泪下 , 谓我两人真患难交 , 余生平未尝与人换帖 , 拟自今互呼昆弟以志勿忘 。 帅颔之 。 ”

同样是换帖结拜兄弟 , 余肇康对周浩和胡廷干两人的态度前“倨”后“恭” , 足可看出余肇康对周浩的成见之深 , 对胡廷干内心的不安和歉意 。 当然 , 周浩主动提出和两位同僚结拜 , 也不见得是发自肺腑的欣赏两位的人品和道德文章 。 这样的想法 , 除了让自己能沾染一点江西政坛集体“共进退”的清誉外 , 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 “我不杀伯仁 , 伯仁因我而死” 。 胡余两人来江西不久 , 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 , 让二人仕途遭此沉重打击 , 周浩的内心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歉疚的 。

南昌教案卸职后不久 , 胡廷干郁郁寡欢 , 后染疾不愈 , 同年病逝于家乡 。 而余肇康则在1907年出任法部左参议 , 还未上任就因亲家瞿鸿禨被弹劾罢官打道回府 。 后出任粤汉铁路湘路总理 。 清帝逊位后 , 余托病不出 , 隐居乡里 , 直至去世 。 其人才情甚高 , 身后留下文集和日记凡400多万字 。 因为他的日记 , 使得后人了解了更多的南昌教案的内幕和细节 , 让历史清晰地再现 , 让人物丰满地回归 。

在南昌教案中 , 周浩是当时唯一一个没有鼎力奥援的江西官员 。 当年作为一个小小道台 , 在国家危难之时能挺身而出 , 在民族大义面前不惧生死 , 他多少还是有点血性的 。 而受到御史的多项弹劾 , 是他久居官场不知其嗅 , 是权利欲望的膨胀使然 。 作为一个准封疆大吏 , 没有国际视野 , 缺乏政治敏感性 , 对民族主义运动的力量严重估计不足 , 这些都是硬伤 。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 所以无论是胡、余还是周 , 面对一个行将就木的腐朽封疆王朝 , 如果没有经天纬地流之才 , 扭转乾坤之力 , 归隐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注解:

①江苏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3月第11卷第一期

②《清实录光绪朝实录》之154卷

③《清实录光绪朝实录》之155卷

④《荣禄存札》之144页

⑤《清实录光绪朝实录》之171卷

⑥《清实录光绪朝实录》之172卷

⑦《荣禄存札》

⑧《荣禄存札》第1函宙字本 , 第135页 , 周浩札

⑨《清实录光绪朝实录》之175卷


周浩在南昌教案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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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宣城市香兴食品有限公司职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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