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长征经过了那么多的少数民族地区（16）-毛泽东抚边“剥鸡蛋”（吃洋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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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长征 ， 由东南、中南部最终移师大西北 ， 途中穿过了大半个中国 。 为了避开敌军优势兵力的围追堵截 ， 红军不得不走过国民党统治相对薄弱的地区 。 这些地区大部分是少数民族杂居区或聚居区 ， 涉及苗、瑶、壮、侗、土家、彝、白、黎、水、布依、仡佬、纳西、傈僳、藏、羌、回、东乡、裕固等近 20 个少数民族 ， 地域主要分布在湖南、广西、贵州、云南、四川、青海、甘肃、宁夏 。 这些少数民族地区在红军长征经过地区中 ， 路途超过了半数 。
我们“四走长征路”六万五千里 ， 经过了上述这些少数民族地区 。 可以这样认为：最先经过少数民族地区“西征”的 ， 是红六军团（当时是“北上抗日先遣队” ， 后来编入红二方面军）；除此之外 ， 中央红军（红一方面军）长征早期即进入了少数民族地区；红二方面军（包括红二军团、红六军团）长征经过的少数民族地区最多；红四方面军长征期间在藏、羌少数民族地区驻留最久；红二十五军长征经过的少数民族地区较少且快速通过 。
我们重走长征路的一路上 ， 对经过的少数民族杂居区或聚居区没有进行严格的统计 ， 尽管如此 ， 可知有（县以上的）：湖南宜章县、汝城县、蓝山县、宁远县、道县（道州）、通道侗族自治县、张家界市永定区和桑植县、新晃侗族自治县、芷江侗族自治县；贵州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县、开阳县、龙里县、惠水县（定番）、长顺县（长寨）、镇宁县、贞丰县、安龙县、镇远县、施秉县、玉屏侗族自治县、印江土家族苗族自治县、江口县、石阡县、瓮安县、修文县、清镇市、黔西县、金沙县、大方县、赫章县；云南威信县、镇雄县、富源县（平彝）、富民县、宣威市、会泽县、昆明市东川区、寻甸回族彝族自治县、禄劝彝族苗族自治县、彝良县、沾益县、禄丰县、南华县（镇南）、祥云县、宾川县、鹤庆县、玉龙县、丽江市、香格里拉市；广西灌阳县、龙胜各族自治县；四川叙永县、乡城县、凉山彝族自治州、北川羌族自治县、茂县、理县、马尔康县、小金县（懋功）、丹巴县、金川县、宝兴县、芦山县、天全县、泸定县、康定县、道孚县、炉霍县、甘孜县、新龙县（瞻化）、理塘县（理化）、阿坝县、红原县、松潘县、黑水县（芦花）、诺尔盖县；青海班玛县；甘肃迭部县、宕昌县、岷县（岷州）、会宁县、静宁县、徽县；宁夏西吉县；陕西凤县、旬阳县、略阳县、镇安县 。
（以下续15）
红军进入四川懋功（今小金）后 ， 教育官兵尊重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 ， 规定向回、番民（藏族、羌族）购买物品要照货给价 ， 不干扰喇嘛们的宗教活动等 。 由于部队官兵严格贯彻了党的民族宗教政策 ， 因而逐渐赢得了广大群众的拥护 。
红军在懋功前后驻留一年多 ， 除了留下达维喇嘛寺、美兴镇天主教堂等驻地旧址 ， 还有抚边乡驻地旧址 。
从懋功城北上 ， 就到了抚边乡 。 这里居住着藏、羌、回、汉、苗等多民族 。
抚边原属底木达县 ， 位于小金县与两河口间的抚边河左岸 ， 境内有粮台老街、万里城和象鼻山等 ， 因地势险要 ， 历来为兵家必争要塞 。 清乾隆年间进行了两次金川之役 ， 抚边是小金川门户 ， 导致这一带战事频发 ， 清军在这里遭到藏军顽强抵抗——乾隆三十六年（1771） ， 大学士温福（授定边将军）由汶川出西路 ， 尚书桂林为四川总督率师由打箭炉（康定）出南路 ， 夹攻小金川 ， 曾发生激战 ， 数千清兵战死 ， 温福也于1773年坚守大营时中枪身亡 ， 被“诏予一等伯爵 ， 世袭罔替 ， 祀昭忠祠” 。
因此 ， 抚边不少人是乾隆时期攻打金川后留下戍边的清军的后代（推测这里还应有满族的后代） ， 从“抚边”这样的乡名就可推测出 。
在红军长征队伍中 ， 最先到达抚边的 ， 是1935年6月初 ， 由四方面军三十军政委李先念率领南下前去接应中央红军的一支先遣队 。 从汶川到懋功有3百余里行程 ， 李先念率部通过崎岖难行的山路、穿过大片的原始森林 ， 绕过几年前地震塌方的山石和杂乱倒伏的树木 ， 翻越了虹桥雪山 ， 数十次击溃阻截的敌人 ， 到两河口后又顺河南下 ， 于6月6日到达抚边乡 ， 与敌邓锡侯第二十八军一部遭遇 ， 经过激战 ， 攻占了抚边 ， 部队曾在文武庙里宿营 。 随后 ， 这支四方面军先遣队继续南下攻占懋功 ， 前出达维 ， 与中央红军胜利会师 。
中央红军（一方面军）和四方面军会师后 ， 继续北上 ， 于1935年6月18日傍晚也到达抚边 ， 中央领导人和军委纵队在这里停留了几天 。
四方面军再占抚边 ， 是第二年（1936年）四方面军南下 ， 再次返回抚边 ， 消灭了川军杨森部的两个连和地方残余武装 。 当年抚边驻有四方面军大约一个团的部队 。
原小金县政协副主席、小金县党史办主任杨天良介绍说：红军进入懋功之后 ， 先后在抚边、懋功建立了抚边县委、懋功县委 ， 随即成立了这两个县的苏维埃政府 ， 从村上到乡上 ， 都建立了的 。
闻知汉人的军队来了 ， 抚边一条街的老百姓都快跑完了的 ， 只有那些确实没有金银的、没有多余粮食的 ， 特穷的穷人 ， 觉得跑不跑都无所谓 ， 所以一条街才留下了几个人 。
苏维埃政府建立起来后的主要任务：第一个是做好动员工作 ， 群众在家的就上门去做工作 ， 动员群众上山去喊躲避的亲戚、熟人回家来；第二是红军和苏维埃政府派出工作组进行宣传；第三是组织部队助民、组织文艺组到处演出 。
杨天良还介绍说：红军做宣传工作特别到位 ， 凡是交通要道的地方和农民的田边地坎 ， 都在石头上刻了标语；在红军驻扎的地方 ， 凡是显眼的地方都写了标语 ， 宣传红军的主张 ， 比如红军北上抗日 ， 打到蒋介石 ， 民族平等 ， 不准虐待农工 ， 等等 。
看到红军同国民党宣传的“灭族灭教”“共产共妻”恰恰相反 ， 红军是老百姓的队伍 ， 打土豪、分田地 ， 处处为穷人着想 ， 那些外出躲避的老百姓也就逐渐回来了 。
抚边的粮台、庄房、菜园各个村都成立了农会、游击队 ， 帮助红军做宣传、筹粮 。 抚边有称“粮台”的村子 ， 红军当年在这里筹到了几万斤粮 。
1935年6月18日傍晚 ， 中央红军的军委直属部队自懋功城进驻抚边 ， 一个穿灰布长衫的高个子带着警卫员住进抚边山下的破碉村罗茂才家 。 罗茂才当年40余岁 ， 务农 。 罗茂才听战士们喊长衫者“先生” ， 便跟着喊 。 先生待人客气 ， 但罗茂才和邻居们都听不懂他说的话（湖南话） ， 他就有意放慢语速 ， 用大白话给大家讲道理 ， “我们穷人要团结 ， 要打倒那些为富不仁的坏人 。 ”正说着 ， 警卫员喊开饭了 ， 罗茂才见先生与战士们吃的只有包谷糊糊 ， 就进屋端出一碗咸菜 。 先生不受 ， 推不过 ， 才收了 。
罗炳林知道了红军是穷人的队伍 ， 便把地主藏匿的一窖洋芋（土豆）指给了红军 ， 有6000多斤 ， 他教红军吃“烘洋芋”（当地叫“孔洋芋”） 。 先生风趣地说：“我们从江西到这里 ， 沿途吃过大米、小米 ， 今天又吃到了‘剥鸡蛋’” 。 （意指吃烘洋芋要剥皮才吃）
后来罗炳林他们才知先生姓毛 ， 叫毛泽东 。
离开抚边时 ， 毛泽东嘱咐战士给罗炳林留下了大洋 ， 还送给他一件衣服 。
解放后 ， 有关部门打听到罗炳林躲避国民党迫害 ， 隐匿在两河口三松坪 ， 便请罗炳林上北京 ， 可惜他因身体欠佳 ， 未能成行 。 1970年 ， 年过九旬的罗老去世 ， 遵照本人意愿 ， 他被安葬在两河口（中央政治局会议会址所在地）的山坡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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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 ， 红军总政文工团在老街城隍庙戏台演节目 ， 两盏煤气灯把戏台照得雪亮 。 抚边的群众看到这支军队并不像国民党宣传的“霉老二”（四川话 ， 对红军的蔑称）模样 ， 几乎都来了 ， 台下有1000多人 。 演出前 ， 毛先生登台讲话 。 毛先生讲到最后说：“抚边有志气的青年 ， 请跟我们一起北上去！”话音未落 ， 热血青年宋全胜第一个跳上戏台 ， 挽起袖子高喊一声：“毛先生 ， 我跟你去！”还有一些年轻人也跳了上来 。 台下台上一片掌声 ， 毛先生也鼓掌笑了 。
当地共有61位青年男女参加了红军 。 〔后来只有3人回来过：宋全胜 ， 解放后回到阿坝汶川工作 ， 去世后 ， 他的儿女们每隔几年就要回来祭祖；邓玉兰（女） ， 解放后曾任南京市委副书记 ， 1962年回来过 ， 1986年去世 ， 骨灰由子女送回安葬；罗海清 ， 机枪射手 ， 1961年回来过 。 〕
红军走后 ， 国民党对参加了红军的人家进行了报复 ， 对帮助过红军的乡亲们进行了残酷迫害 ， 还在抚边旧街放过火 。
如今 ， 抚边旧街的行政名称是：抚边乡粮台村 。 抚边乡旧街上还有一些红军遗迹遗址 。
我们到达时 ， 旧街城隍庙戏台摇摇欲坠了（但“大清嘉庆五年”的字样还能看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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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红军长征过抚边的缘故 ， 抚边乡曾于1966年更名为“红征公社” ， 1978年恢复抚边乡名称 。
抚边是一个极易被忽视的长征地 ， 当地9位老人自发成立“九人红军文化纪念小组” ， 他们是：郭贵忠、刘顺忠、李太富、马林发、马树才、姚碧诗、罗秀品、金吉华、彭兴德 。 老人们寻访了数以百计的抚边老人 ， 使红军在抚边的历史不再尘封 。 他们自办的红军长征文化室设在老街文武庙里 。 齐鲁红星长征队考证 ， 文武庙也是李先念率部进驻抚边时的驻地 ， 他们特此在庙前合影 。 墙体上红军留下的大标语“推翻国民党统治”依然清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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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庙前有一尊乾隆年间树立起的御碑 ， 有人说 ， 这是清朝大小金川战役的记事碑 ， 也有人说 ， 这是将军（指温福将军）碑 。 碑身是用整块石块凿成 ， 高近 4 米 ， 石碑顶端还有碑冠 。 红军在御碑上刻了标语“ 拥护苏维埃和平政策 ” 。 如今这御碑成了一户人家院墙的一部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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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加固后的老房子曾经是四方面军攻占抚边后驻扎的地方 ， 门前两块石碑上被红军刻上了标语 ， 大的一块上刻的是“彻底粉碎川陕会剿” ， 稍小的一块上刻的是“穷苦青年加入青年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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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在当时旧街上的8个古石碑上都镌刻了标语 ， 其中一块石碑刻有“要不当亡国奴只有参加红军” 。 可惜一部分石碑都在“文革”中期山上修水库时用来垫库底了 。
九人小组搜集的史料中 ， 村民徐广才父子懂中草药 ， 先后收治21名红军伤员 ， 医治好了20位 ， 其中一位因年龄偏大、伤势严重 ， 去世了 。 徐家父子把他安葬在云盘村自家坟地里 。 这么多年过去了 ， 年年清明 ， 徐家的子子孙孙遵从祖训 ， 还在给这位不知姓名的老红军上坟 。 村民刘兴海家曾住了6位伤员 ， 将息半个月后 ， 战士们要归队了 ， 而大部队早已走远 。 刘担心他们找不到路 ， 竟带着战士们翻过海拔4000多米的梦笔山 ， 走了一两百里 ， 才在马尔康追上大部队 。 临别时 ， 红军对刘兴海说：老哥 ， 没啥送你的 ， 这两把军刀留给你作纪念吧 。 如今 ， 那两把军刀依然泛着寒光 。
中央领导人和中央红军的军委直属部队在抚边村驻扎几天后 ， 沿着小金川河谷继续北上 ， 于1935年6月23日抵达两河口镇 ， 准备在此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史称“两河口会议”） ， 等候张国焘前来参加会议 。
此前的6月16日 ， 翻越夹金山、抵达了达维镇的中央领导人朱德、毛泽东、周恩来和张闻天联名致电四方面军张国焘、徐向前、陈昌浩 ， 没有用党中央、中央军委命令下属党组织和部队的语气 ， 而是称兄道弟 ， 平等协商 。 电文最后说：“弟等已至达维 ， 候兄速来一见 。 ”而张国焘得知中央红军到达懋功时 ， 也立即拍来电报 ， 代表四方面军向毛泽东和一方面军表示祝贺 。
随后 ， 张国焘带领卫队从杂谷脑（今理县政府所在地）出发 ， 翻越雪山 ， 穿过森林 ， 趟过河谷 ， 用了3天多的时间 ， 赶到了抚边村 ， 距离两河口约60里 。
长征画家沈尧伊的画作 ， 表现了张国焘率领卫队赶来参加两河口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场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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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两河口会议”）是长征史上非常重要的会议 ， 我将在下一集中介绍 。
附记：
我简略地查阅了历史 ， 当年清军在大小金川屡获胜绩后 ， 大金土司索诺木和小金土司僧格桑指挥番兵（藏军）伺机反攻 ， 他们人数远不及清军 ， 但熟悉地形 ， 战法灵活 ， 作战剽悍 ， 先是偷袭、后为强攻 ， 夺占炮台后四面突入 ， 攻克温福设立的木果木大营（位于大金川东） ， 主将温福中枪身亡 ， 各碉卡守兵望风逃散 ， “清军木果木之败 ， 损失惨重 。 阵亡或未经冲出的文武官员有：定边将军温福 ， 提督董天弼 ， 四川提督马全 ， 署贵州提督牛天畀 ， 总兵张大经 ， 副都统阿尔素纳、巴朗 ， 御前头等侍卫德尔森保 ， 副将二达色、多隆武、赵琮 ， 参领观音保、德保、额尔塞、阿哈达、知州徐谂、吴璜、彭元玮、常纪、知府吴一嵩 ， 以及主事、知县、同知、典史、副参领、护军校、骁骑校、协领、防御、都司、守备、参将、游击等 ， 共一百余员 ， 兵士阵亡三千余人 。 木果木军营遗失米粮一万七千余石、银五万余两、火药七万余斤、大炮五位 。 这是乾隆帝执政三十六年来第一次的大惨败 。 ”直至乾隆四十年（1775）平定大小金川之役后 ， 才算“宇内一统 ， 四海清平” 。
而红军长征南下、北上多次经过并驻扎在大小金川（包括抚边一带） ， 并未受到土司、番兵的群起激烈攻击 ， 令我联想到红军的少数民族政策所起到的巨大作用 。
我和重走长征路的队友们走过了四支红军队伍的六万五千里长征路 ， 红军长征走过的几十个少数民族聚集区、杂居区 ， 我们悉数到达 ， 能够现场感受并搜集到红军与少数民族血乳交融的相关资料 ， 并且拍摄了照片 。 如今整理成文 ， 以馈读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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