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林之战：葡萄牙征服者与阿拉伯武士的海滩步兵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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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典型的弹丸之地，巴林岛并不容易被人从地图上找到。但重要性，从文明有记载前就已经开始。得益于独天得厚的地理位置，巴林一直是任何势力要控制波斯湾贸易时都不能无视的基地。即便是在大航海时代，这种源自上古的地缘战略也依然行之有效。

波斯湾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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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是和霍尔木兹一样重要的波斯湾贸易集散地

今天，大部分人将霍尔木兹岛视为海湾地区的第一战略要地。但在更长的时间线内，巴林岛的地位却远在霍尔木兹之上。

根据20世纪考古学家的研究，巴林岛至少在苏美尔时代就已经有了最初的城市和要塞。那里是两河下游城邦通向印度的主要枢纽之一。以至于后来的亚述帝国，还要联络岛上城市作为自己的海军盟友。在亚述帝国湮灭后，取而代之的巴比伦君主尼布甲尼撒二世或波斯大王大流士一世，都没有忽视对巴林的宗主权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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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在苏美尔时代就是一个重要港口

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大帝的挚友尼阿库斯，率领从印度返航的舰队造访巴林。随后，古希腊人因为当地的阿拉米系人口与西面的腓尼基人语言、地貌类似，将之称为“东方的推罗” 。

此后，那里就成为了塞琉古帝国境内最南端的希腊殖民地。这个情况在帕提亚帝国接手两河流域后也没有太大改观。希腊化是上层继续在当地维持统治，一直到萨珊波斯帝国建立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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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斯人与希腊人都尝试在巴林建立基地

公元7世纪后，巴林岛无疑成为阿拉伯-穆斯林全球贸易网络的一部分。尤其是作为老兵殖民地的巴士拉成长起来后，巴林的战略位置就更加引人瞩目。

一直到霍尔木兹岛在13世纪后崛起，巴林的重要位置才稍稍受到冲击。后者的独立王国，也在一场西征中将巴林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名义上，巴林有一个自己独立的小王国系统。但国王必须承认自己是霍尔木兹王国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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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巴林是穆斯林全球贸易体系的一部分

尝试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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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世纪初葡萄牙舰队控制了霍尔木兹岛

1507年，作为波斯湾一霸的霍尔木兹遭到葡萄牙东方舰队的进攻。面对大征服者阿尔布克尔克指挥的6艘战舰，拥有160艘大小战船的霍尔木兹舰队被完全摧毁。到了1515年，葡萄牙人重返霍尔木兹，彻底控制了全岛。远在西面的巴林也暗自庆幸，看到了摆脱霍尔木兹人的可能。

巴林和霍尔木兹的矛盾，绝非简单的宗藩关系问题。首先是在贸易问题上，霍尔木兹不仅从地缘上压制了从巴林开往东方的商船。这就让巴林的商人需要在远离阿拉伯世界前就面对一个黑心的中中间商。其次，巴林在获得收入之余，还要给已经富得流油的霍尔木兹进贡。这无疑会进行加权宗主势力，削弱巴林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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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生活在霍尔木兹的葡萄牙家庭

最后，霍尔木兹的居民和统治者都来自南面的阿拉伯半岛，是逊尼派伊穆斯林。但巴林的主要人口更多受波斯影响，因此属于什叶派穆斯林。两种的教派之争，在经济纠纷之上竖立了高层次的矛盾。

1515年后，霍尔木兹王国自己就成为了葡萄牙人的藩属，对于周围地区有些应接不暇。巴林人没有公开宣布脱离旧的附庸体系，但已经在实际上中断了给东方大岛的上贡。同时，得益于波斯萨法维王朝的崛起和扩张，两河流域的大部分部落都暂时选择了顺从大不里士的宫廷。巴林也认为自己已经有了新的靠山。当莫里姆国王发现霍尔木兹已经无力讨伐自己时，索性开始封锁自己周遭的航线。依靠自己武装起来的150艘小型桨帆船部队，在波斯湾西部四处巡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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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帆船与作为改进型的卡拉维尔船

显然，巴林的举动已经严重影响了波斯湾航运秩序。此事不仅被远在果阿的印度总督所重视，更是引起了远在里斯本的国王若昂三世注意。他亲自过问波斯的情况，并要求当时的印度总督塞奎拉出兵平定此事。后者迫于国王压力，派自己的侄子安东尼奥-科雷亚带领一支规模不小的远征军北上波斯湾。

虽然葡萄牙在东方永远显得人力不足，但在个别战场上的集中力量，还是可以凑出一支颇有战斗力的部队。科雷亚从印度带到霍尔木子岛的舰队就包括了2艘大型武装商船、1艘卡拉维尔轻型帆船、1艘大型加莱桨帆船战舰和3艘小型桨帆船。除了必要的海员与划桨奴外，战斗部队大概在400人左右，其中不少是期望在东方建功立业的骑士和国内小贵族。作为附属国的霍尔木兹，也派出了指挥官拉斯-萨尔福和麾下的3000名各类战斗人员。他们分乘200艘小型本土桨帆船一起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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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署在阿拉伯海与波斯湾的各类葡萄牙战舰

巴林人当然也清楚征伐部队将至。通过旧的阿拉伯部落联盟，他们招募和动员近万名雇佣军与部落武装。不少人本身就是阿拉伯部落内的武士阶层，算是比较敢作战的群体。而普通巴林市民同样被用于防御自己的城市。

此外，巴林国王还拥有100名来自波斯弓箭手和几十个突厥火器专家。前者属于萨法维王朝作为立国之本的红头民兵部队，后者则是已经控制两河流域大部分地方的奥斯曼人。他们一同为巴林城带来了枪炮等先进武器，并在城市外围建立了带有栅栏的防御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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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建立萨法维波斯帝国的红头民兵

烈日下的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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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巴林附近的葡萄牙战舰

1521年7月21日，已经有2艘葡萄牙战舰抵达了巴林附近。但因为一场风暴来袭，整个联合舰队都在波斯湾被吹散。所以，科雷亚就只能在巴林人的注视下又徘徊了6天时间。原本谋划中的突然袭击，也因此必须改为正面强攻。

7月27日，葡萄牙人准备登陆进攻巴林城。他们原本预料会在当地先打一场海战，却发现守军慑于葡萄牙舰队的实力和名声，选择了将全部人员留在岛上固守。于是，在留下必要的兵力掌管舰队后，一共有100名骑士和150名各类士兵加入了登陆部队。由于岸边的水深不足，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搭乘的小船，携带全套装备涉水前进。至于数量众多的霍尔木兹盟军，则表示自己要先观察局势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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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海军短矛作战的葡萄牙贵族士兵

当时的葡萄牙东方士兵，已经开始接受来自欧洲的瑞士方阵教官训练。所以，人数众多的骑士们其实承担着方阵步兵角色。他们组成较为严密的队列，肩并肩的走上海滩。在军乐队鼓声的伴奏下，互相给同伴打气。平民士兵这主要由火枪手和少量弩手组成，在最前方和两翼组成射击队形，执行前进射击任务。尽管巴林守军的枪炮，在登陆部队抵达后就开始不断射击，但其命中率在较远距离上没什么准头。

很快，登陆部队就接近了波斯-突厥士兵把守的防御阵地。整个阵地是由栅榄保护起来，并安放了不少大炮。但在火炮的射击间隙，葡萄牙火枪手成功压制了躲在工事背后的守军火力。超过百人的火枪手齐射，足以让人数不足和注重自由射击的土耳其人难以应付。依然在使用复合弓的波斯人同样无能为力。同时，更多进攻者利用正面压制的机会，迂回到侧翼。他们打破栅榄，向着阵地内部的守军背后射击。这100多波斯-突厥士兵，就这样被迅速击败，大部分人死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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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曼人的火枪手部队

接着，葡萄牙步行骑士开始进攻主城。巴林国王莫里姆不愿意在城内坐以待毙，率领主力军蜂拥杀出。阿拉伯武士如同大扩张时代的先辈一样，用剑盾和长矛构成的方阵压向人数更少的入侵者。一些贵族骑兵也从步兵背后迂回到两翼，配合方阵协同进攻葡萄牙人的队列。后者被迫停止前进步伐，在原地组成长矛方阵固守。由于海军的长矛通常短于陆军使用的长枪，所以葡萄牙贵族方阵在近战中没有什么优势。不少人在身上的护甲之余，也需要举着盾牌保护自己。同时也需要掩护那些缺乏护具的火枪手。

不知不觉中，巴林守军将葡萄牙骑士们从城市入口赶回了海滩位置。双方在激烈的近距离冲突中，先后厮杀了2个小时。葡萄牙人在几乎被包围的情况下，不断打退从城里涌出的敌军。巴林人在某些部队暂时后撤时，又可以拉出另一些人来替换。最后，几乎耗尽全部体能的两军，被迫暂时脱离接触。身披重甲的武士，在海湾地区的艳阳直射下，可谓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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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本土守军仍然在使用传统的阿拉伯步兵战术

已经手臂受伤的科雷亚，却不愿意就此失去攻入城中的机会。他随即将大量的火枪手和弩手调集到最前线，并催促其他人在短暂的喘息后保持连续攻势。巴林军队发现这一情况后，也立刻返身来战。包括国王莫里姆和几位将领在内的高层，策马赶到队列的最前沿，以便为身后的众多步兵争取重组时间。但随着葡萄牙士兵的一阵猛烈齐射，他们纷纷中弹从马上跌落。两军又在这里继续进行了一场针尖对麦芒的步兵方阵大战。最终，由于国王和大部分将领阵亡，失去指挥的巴林士兵开始顶不住巨大压力。科雷亚带领步行骑士们成功杀入城内。

此时，大量的霍尔木兹同盟军才慢吞吞的完成登陆。原本还想鼠首两端的他们，看到巴林人溃散后便加入了追杀行列。由于葡萄牙士兵已经精疲力尽，大部分巴林溃兵就死在了这些霍尔木兹人手里。但他们也很快停止了追击行动，转而开始和葡萄牙人一起寻找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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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入巴林主城的葡萄牙步行骑士

波斯湾的重新疏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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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岛暂时成为了葡萄牙人的西北海权边疆

攻陷巴林主城后，葡萄牙人发现了停泊在港口附近的当地舰队。他们在其中发现了1艘土耳其带来的加莱桨帆船战舰，并顺手将之收入囊中。至于140多艘由阿拉伯水手操作的本土小船，因为没有价值而被一同焚毁。

霍尔木兹士兵在打扫战场时，发现了莫里姆的尸体。这位巴林国王的头颅被砍下起来送往霍尔木兹岛示众，其余部分则被幸存的追随者带到了阿拉伯本土安葬。国王的侄子被临时推上了王位，并开始与葡萄牙和谈。巴林重新宣誓成为霍尔木兹王国的附庸，也等于承认了里斯本宫廷的宗主权。葡萄牙人也留下少量的兵力，在当地构筑一座小型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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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岛上的葡萄牙要塞遗址

随着巴林之战的结束，原本被封锁的波斯湾航运得到了恢复。巴林岛也暂时脱离了萨法维波斯的遥控，成为了阿拉伯海上贸易体系的一部分。葡萄牙人虽然在岛上驻军，但对于地方事务并没有多加干涉。当地人依然保留了自己的宗教、生活方式和基层武装。葡萄牙人也通过巴林，进一步涉足西面的巴士拉港。他们的商人在当地部落联盟处，获得了通行权和部分免税权。

然而，因为波斯湾的重要位置关系，巴林岛和霍尔木兹注定不可能获得长期的和平与安逸。之后的100年里，两地将不断受到奥斯曼土耳其与萨法维波斯人的进攻。两种随着在大陆上打的昏天地暗，但只要觉自己得力所能及，就会尝试进行跨海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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