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志拾萃│金毓黻四游熊岳城

提示您,本文原题为 -- 史志拾萃│金毓黻四游熊岳城

金毓黻四游熊岳城

作者 刘品毅

金毓黻(1887~1962)是奉天辽阳灯塔市八家子村人 , 他热爱东北的每一寸土地 。 九一八事变后 , 激于民族义愤 , 开始研究东北地方史 , 成为我国著名史学家、考古学家、东北文献学家、东北地方史研究的奠基人 , 是东北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可与关内学者比肩的国学大师 , 堪称“辽东文人之冠”(辽宁散文学会会长初国卿语) 。 他的书斋名“静晤室” , 他的日记因此命名为《静晤室日记》 。 据《静晤室日记》记载 , 在民国时代 , 金毓黻曾四次到熊岳城观光游览 , 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资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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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毓黻第一次游览熊岳城大约在1924年前后 。 《静晤室日记》民国二十三年七月十九日记载:“余于十年前随世师仁甫 , 偕石剑晦来游 , 曾至关庙 , 时方演剧 , 不暇详览 , 犹记其南门石额曰‘熊岳城迎薰门’ , 今则此额尚在也 。 ”世仁甫即世荣(1860~1929) , 字仁甫 , 又字耀东 , 号静观居士 , 蒙古镶白旗人 , 原籍抚顺 , 后移居沈阳 , 为当世文苑泰斗、学海名星 。 金毓黻在民国七年(1918年)与之相识 , 民国九年(1920年)拜师 。 1924年前后 , 金毓黻38岁左右 , 时任吉林财政厅总务科长 , 这次随师出游 , 主要活动是观看了在关庙的戏剧演出 , 虽然没有时间对古城详细观览 , 但对熊岳城南门的石额——“熊岳城迎薰门”记忆深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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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是在民国十六年(1927年) 。 据《静晤室日记》第三册1941页记载:是年九月十八日下午五时半车发大连 , 晚十时抵熊岳下车 , 宿于温泉旅馆 。 十九日早晨 , 租车经熊岳城至康宁屯韩宅 , 访问韩宅之主韩隆韶 。 韩隆韶 , 字齐闻 , 是世公仁甫先生的女婿 。 他的祖翁名恩河(即韩恩合) , 字海澜 , 咸丰时官盛京将军 , 开始在村东山遍植松树 , 又栽植了很多果树 , 其中梨树最多 。 他的父亲后来又增加了葡萄、苹果等果树品种 , 占地大约五十多亩 。 他的父亲在民国十一年逝世 。 他有一个长兄 , 名隆□(原文如此 , 作者注) , 字陟安 。 兄弟俩都能继承祖先事业 , 后来分家单过 。 齐闻尤其贤能 , 管理果园条理井然 。 雇佣工人十多人 , 齐闻亲自指挥他们 , 不假手他人 。 “闻其术皆非甚奇 , 谓种梨宜先防病虫 , 树长十年后 , 外皮渐老腐 , 病虫生焉 , 自是每年必将老皮刮去 , 至见嫩皮 , 使之明滑 , 落雨则下注 , 故虫无由生 。 又最重肥料 , 每年春季将树根掘出 , 以肥料洒入之 。 更有简法 , 只于枝末所指处掘出枝根拌入肥料亦可 , 如能春秋两季洒入更佳 。 其种葡萄之法 , 每池四根 , 由根上架 , 距四五尺处 , 不可有叶 , 架长六尺 , 以次渐高 , 藤过六尺则以剪裁之 , 使其水分不外散也 。 齐闻尝至辽阳观南城根之香水梨树 , 老皮不去 , 病虫遍布 , 半就枯死 , 寿亦不永 。 各园葡萄虽多 , 根数太密 , 低叶不芟 , 引架更不及六尺 , 皆不合园艺之法 。 其论甚是 。 韩氏之世 , 树果成效卓著 , 此亦为吾乡一大事 , 思为一文纪之 , 俟诸异日 。 ”下午一时辞出 , 到熊岳城观看南门石额 , 知道城垣为清世重修 。 三时登车北上 , 十时至奉天省城 。 这次游览 , 留下了两首诗 。 一是《过熊岳城怀古》:“危堞千年在 , 行途半日忙 。 枣梨初上市 , 粳稻未登场 。 华表仙人迹 , 辽东夫子乡 。 流风应不沫 , 俗美是韩庄 。 ”自注:“辽东夫子:金王遵古 , 熊岳人 , 时称‘辽东夫子’ 。 子庭筠尤有重名 , 《金史》有传 。 韩庄:指韩氏果园 。 ”二是《游韩氏果园》:“十载游园愿 , 一朝惬素襟 。 万松苍在岭 , 百果燦成林 。 跃马将军迹 , 析心公子薪 。 槖驼三世业 , 未足喻功深 。 肥田宜种谷 , 硗土可栽桑 。 地以千年改 , 谋贻百岁长 。 囊饶买山费 , 案有课农方 。 十亩乔松荫 , 移家近此邻 。 ”自注:“三世业:韩氏自海澜将军辟园蓻果以来三世 , 世业积久不懈 。 ”可见 , 畅游韩氏果园是金毓黻积之十载的夙愿 , 一朝实现 , 喜不自胜 。 对园艺之法 , 观察记录犹详 。 可惜 , 那篇“俟诸异日”评述“韩氏之世 , 树果成效卓著 , 此亦为吾乡一大事 , 思为一文纪之”的宏文 , 没有载入《静晤室日记》 , 也没有见诸其著述目录 , 不知是后来没有时间写就 , 还是轶失了 , 成为我们永久的遗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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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是在民国十六年(1927年)十二月三日 , 日本南满洲农事试验场发起组织农事视察团 , 金毓黻作为吉长道尹公署总务科长 , 在四日参观旅顺、五日参观大连后 , 六日晚十时至熊岳下车 , 宿于温泉旅馆 , 七日参观农事试验场及下野农园 , 十四日作《熊岳温泉即事》诗:“三门观罢海门潮 , 又向熊城建远轺 。 嘘气长河千叠涌 , 凌风孤馆一身遥 。 精诚思子人成石 , 汗漫辞家客似雕 。 三度南来浴汤谷 , 寂寥相慰是今宵 。 ”“三度南来浴汤谷” , 明确表明这是第三次到熊岳 , 事见《静晤室日记》第三册1984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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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是在民国二十三年(1934)七月十八日 , 午后一时半发奉垣 , 馨甫及苏君同行 , 五时抵熊岳 , 寓于温泉旅馆 。 二十日午后三时半发熊岳 , 夜九时抵省城 。 金毓黻一行的目的是检验熊岳河北岸的堤防加固工程 。 “(十九日)南门外旧堤傍 , 熊岳河北岸 , 早决于水 , 今则更筑新堤 , 加高加大 。 馨甫为验河工而来 。 ”同时 , 他没有忘记再访韩氏果园 。 “余前次来此 , 曾造访韩氏富春园 , 一饮而去 , 今询韩二公子齐闻 , 赁屋车站 , 驱车访之 , 知其重堂病危 , 回里侍疾 , 不遇而返 。 ”游览期间 , 金毓黻温泉洗浴 , 倍觉畅快 。 “今夏酷热 , 视往年为甚 , 到温泉入浴之后 , 暑气尽涤 , 胸襟为之一扩 。 ”“(十九日)午后为野浴 , 甚快畅 。 回思前四年在北戴河情景 , 真如梦寐 , 渺不可追 。 今日复得游泳自适 , 亦足以遣怀矣 。 ”熊岳温泉的历史魅力 , 于此可见一斑 。

第四次游览距第一次已过十年 , 金毓黻已完成了《熊岳王氏传论》(1926年)、《熊岳出土古泉考释》(1931年)、《辽海先贤王庭筠传》(1932年)、《王庭筠年谱一卷》(1933年)、《金王庭筠黄华集辑本八卷》(1933年)等著述 , 对熊岳的认识已不再是一个诗人 , 而是一个历史学家了 。 故《静晤室日记》(第五册3383页至3385页)对此次游览的考古工作记录甚详 , 概括起来有六件事:

第一 , 考证道林寺建于金代 。 “十九日 , 朝餐后 , 入熊岳城 , 访古刹 。 街东道林寺内有明初碑记 , 内云:‘创自元朝 , 规模甚小 , 比中堡指挥广孙督众’ , 又有‘镇抚赵松’之语 。 盖此碑有二甬 , 失去其一 , 故记文只有其半 , 而年月亦不可考 。 又有明嘉靖九年一碑 , 已录入《县志》 , 故不具记 。 余谓此寺当始自金 , 金置熊岳于此 。 又王政一族 , 甲于是城 , 必崇庙祀 。 此寺既为明以前之古刹 , 当始于金而不始于元也 。 ”

第二 , 肯定关庙建于元代 。 “(十九日)又城南门内迤西有关庙 , 嘉靖乙巳碑云:‘旧有关王祠 , 在城治南街之西 。 ’又一碑云:‘此为元时古刹 , 历嘉靖 , 迄雍正 , 屡修之 。 ’按:辽阳西关之关庙 , 有元大德年碑记 , 谓庙建于至元十八年 , 以彼证此 , 则元时崇尚关公而建此刹 , 碑记尚可信也 。 ”

第三 , 抄录玉皇庙碑记 。 “二十日诘朝 , 赁车登东山 , 山顶有庙 , 曰玉皇阁 , 前有碑记云:‘熊岳城枣儿峪有山曰甘露 , 顶上有玉皇庙之旧址 , 辛丑建大殿 , 壬寅告竣 。 康熙六十一年壬寅渤海马无识撰文 。 ’据此 , 山曰甘露 , 山其下则枣儿峪也 。 康熙六十一年之熊岳防守尉曰五花子 , 曰沙之世 , 光绪二十四年之防守尉曰依惠 , 皆可备掌故 , 故记之 。 ”

第四 , 登览望儿山 。 “甘露山之西偏北有孤峰 , 拔地而起 , 高不及二丈 , 而峭直如立屏 , 其阴有斧凿步蹬 , 可援之以上 , 势虽峻而不险 , 直造其巅 , 巅造一塔 , 高约二丈 , 以砖垒成 , 其形似和尚塚 , 当为明清二代所建 , 不能远在辽金以上也 。 于其上可眺海 , 碧波无际 , 在薄雾中 , 此山之所以名也 。 相传山下村妪有一子 , 渡海赴山东 , 归途溺于海 , 同行者诳其母曰‘不日可归’ , 妪逐日登是山望之 , 见航影自海上来 , 辄必曰‘吾儿归矣 。 ’后人因名是山曰‘望儿山’ 。 又传说其子名王小 , 妪每呼其子曰‘小’ , 故又曰‘望小山’ 。 余谓望儿之说 , 出于里党流传 , ‘望小’之名 , 又不雅驯 , 宜直称曰‘望山’ , 以登此山可以远览 , 即名以‘望海山’ , 亦胜于旧名也 。 ”

第五 , 记录石棚奇迹 。 “山下有一石棚 , 人行其上 , 似石桥焉 , 此亦一奇也 。 ”

第六 , 考察明代遗塚 。 “归途见畎亩有三石碣 , 仅露其端 , 其一有‘明故’二字 , 其二有‘明故显考王妣张’等字 , 其下则陷入土中矣 , 其三则无一字可见 。 此为明代遗塚 , 已全毁 , 夷为平地 , 设无此三碣 , 则无可考矣 。 他日来时 , 必发之而知究竟 , 今日则不暇为也 。 ”

从1924年前后到1934年 , 在大约十年时间里 , 金毓黻四游熊岳城 , 观看了戏剧演出 , 访问了韩氏果园 , 沐浴了熊岳温泉 , 尤其是对古石棚、道林寺、关帝庙、玉皇庙、明遗塚、望儿山等熊岳古迹名胜的访察和考证 , 为研究熊岳历史文化提供了重要的历史依据 。 他在访察和考证过程中所提出的问题 , 至今还需要我们继续探讨和研究 。 他在熊岳所撰写的诗作 , 也为我们营口文学史增添了瑰宝 。

本文选自《营口春秋》2016年第1期